在文字中證道。——唐淚

無厘頭是什麼？

通常的理解，它始于昔年無線電視台的「無厘頭」播報，又或者是源自周星馳電影《賭圣》。

但實際上，回溯去看，無論是許氏兄弟的《摩登保鏢》、《最佳拍檔》，還是王晶的《青蛙王子》、洪金寶的《夏日福星》等電影，都早就有了或多或少的「無厘頭」意味。

只不過，真正將之發揚光大，乃及形成不可阻擋的電影風潮，確實要首推周星馳。

而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，這股風潮，就悍然席卷香港影壇，甚至到了無人可避的程度。

卻又堪稱「天王的雷池」。

港式無厘頭電影有什麼特征？

無頭無腦、無首無尾、癲狂過火，極盡夸張、怪誕之能事。

代表性的演員群體，以周星馳為首，包括陳百祥、吳耀漢、馮淬帆、麥嘉和吳孟達等人在內，更多的黃金配角不贅述。

而其他的大咖演員，也無人「免俗」。

比如梁家輝有《92黑玫瑰對黑玫瑰》、《至尊三十六計之偷天換日》，劉德華有《賭俠》、《整蠱專家》，梁朝偉有《正牌韋小寶之奉旨溝女》、《神龍賭圣之旗開得勝》，郭富城有《千面天王》和《倫文敘老點柳先開》，張學友有《霹靂大喇叭》、《最佳女婿》、《神經刀與飛天貓》。

當然還有一部更為著名的《射雕英雄傳之東成西就》。

那麼以喜劇而論，誰演技好，誰又演技不好？

有這麼一種觀點。

喜劇表演是最難的，所以只有能演好喜劇的演員，才是真有演技的。

這種觀點無疑是片面的。

大喜大悲，皆有其難，而有一個事實不可不見，也即喜劇類型的表演，絕大多數演員，都只有一種形態。

比如主力的幾個演員，周星馳游走在冷面與夸張之間，吳孟達擺爛、陳百祥和梁家輝耍賤，馮淬帆和吳耀漢，則以生活化的冷幽默為主。

就拿《射雕英雄傳之東成西就》來講。

這部電影當然很好笑。

鐘鎮濤飾演的王重陽，剛出場就被一個飛來的靴子砸中腦袋，領了便當。

劉嘉玲飾演的周伯通，就像一個神經短路的莽夫。

梁朝偉飾演的歐陽鋒，頂著香腸嘴，被張學友飾演的洪七搞得要死不活，而洪七的笑點主要在那口山東話。

還有張國榮飾演的黃藥師，林青霞飾演的三公主，張曼玉飾演的國師和王祖賢飾演的素秋、葉玉卿飾演的皇妃，都一通笑鬧。

而雖然這是一出群戲，但梁家輝在里面挑了大梁，他飾演的段皇爺，極盡荒誕、耍賤之能事，不可不見。

但好笑歸好笑。

這部電影卻很難談及什麼品質概念。

同理，演員們都很放得開，娛己娛人，但若論演技，細細想來，卻統統要被另外一部同陣容電影《東邪西毒》中的自己「吊打」。

所以并不是放得開、敢做大表情，就是能演和演技好。

當然，普遍印象而論，非專攻喜劇電影的演員里，梁家輝、張學友甚至是張國榮、梁朝偉，都是有喜劇表演天賦的。

而劉德華、郭富城和黎明則被頗多詬病。

原因通常被歸結為兩點，一者是缺少喜劇天賦，二者是偶像包袱過重，放不開。

這或許沒錯。

但真正的原因。

或許在于，他們在當年，皆并沒有找到自己的「專屬無厘頭」形態。

再聯系作品來看。

在《賭俠》、《整蠱專家》里，在天姿橫溢的周星馳面前，劉德華亦步亦趨，表現出一種很明顯的「跟隨」狀態。

在《千面天王》里面，與無厘頭金牌配角吳孟達同台，郭富城努力搞笑也并不拍丑，但努力得可謂「毫無特點」，而《倫文敘老點柳先開》，基本就是輕喜劇演法。

黎明的喜劇作品不多，無厘頭就更少，比如《神算》、《癡情快婿》和《伙頭福星》，都只能算輕喜劇，而且笑點和表演也皆不在他的身上。

以此種種而論，他們當然就談不上，是「喜劇」和「無厘頭」表演的高手。

給一個「及格」，可能都頗為勉強。

但從表演的角度而論，并不意味著，就一定沒有這個能力。

只是可能，他們昔年在這方面投入的精力并不足夠，又或許，在「無厘頭」表演方面，屬于「慢熱」型選手。

尚未漸入佳境，就轉向別去。

以代表作而論。

無論是《五億探長雷洛傳》、《赤腳小子》、《都市情緣》、《甜蜜蜜》、《浪漫風暴》、《半生緣》，還是《風云雄霸天下》、《暗戰》、《無間道》、《三更之回家》、《父子》，乃及《最愛》、《百年浮城》、《寒戰》、《桃姐》及《無雙》。

其中任何一部電影，從品質到表演，都可以「吊打」天王的任何一部「笑片」。

這應該足證上述結論。

昔年那股「無厘頭」電影的風潮。

當然并不屬于他們。

而「天王的雷池」，雖略有夸張，卻亦是昔年事實。

一體兩面，不可不見。